Devil May Cry5和威廉布莱克诗歌
写在前面：
这是三四个月之前写的，主要是为了自己爽（啥人）现在想起来了还是不要脸的发一下
可能有一些奇怪的解读和联想，全是个人观点，解析水平有限，对原文本的理解可能还是很粗浅的，而且我是不胜任的中文使用者（悲）
看了图一乐就好
以下为正文
卡普空动作游戏Devil May Cry 5和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威廉布莱克（William Blake）最明显的联系就是V读的诗和游戏开头那句" and it grew both day and night, till it bore an apple bright"
在简单考察布莱克全集，失乐园和神曲之后，个人认为可以发现DMC5中有很多元素都或多或少源于布莱克的诗句和理念。总的来说，我认为理解布莱克的一些诗可以进一步加深对于游戏的理解，而且还有很多彩蛋。我想简单从几个方面分享我个人的一些发现和想法和内心os，不过受限于个人水平，解析会比较业余和粗略，基本就是意识流的个人想法（请大佬们务必来交流指正www）
首先简单介绍一下威廉布莱克。英国浪漫主义诗人，版画家，比较出名的作品有《天真与经验之歌》等，在英国文学史上有重要地位。他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不过在他的作品中往往能发现一种和基督教不同的宗教观，比如以下提到的一些篇目就被认为是某种程度上受到了神曲和失乐园的影响。值得注意的是他死前突然投身与为神曲绘制插图的工作，但未能完成。生前布莱克寂寂无名，直到他病死后人们才开始欣赏和重视他的作品。在现代流行文化中也能时不时发现布莱克，比如汉尼拔系列里的红龙就来自他的水彩画The great red dragon and the women clothed in the sun
在他的诗歌全集中，和DMC5联系最明显的部分是A Marriage Between Heaven and Hell，翻译为天堂与地狱的婚姻。游戏中V读的诗句基本都源自天堂与地狱的婚姻中proverbs of hell（翻译为地狱的箴言）部分，此外有个别句子来自天真与经验之歌和诗意素描（poetical sketches），有一句来自天堂与地狱的婚姻中的 the voice of the devil （直译为魔鬼的声音）。开篇"and it grew.....apple bright" 一句源自天真与经验之歌中的A Poison Tree（直译为一棵毒树）。
先从A Poison Tree 开始。原文和翻译如下（注：因为全集是英文所以分析都基于英文原版和英文资料，本文中大多数翻译是自己瞎搞的，基本都是直译为主）
A Poison Tree
I was angry with my friend;
I told my wrath, my wrath did end.
I was angry with my foe:
I told it not, my wrath did grow.
And I waterd it in fears,
Night & morning with my tears:
And I sunned it with smiles,
And with soft deceitful wiles.
And it grew both day and night.
Till it bore an apple bright.
And my foe beheld it shine,
And he knew that it was mine.
And into my garden stole,
When the night had veild the pole;
In the morning glad I see;
My foe outstretched beneath the tree.
///
诗歌大意（自翻）：
我对我的朋友生气
我表明了我的愤怒，我的愤怒便终结了
我对我的敌人生气
我不告诉它，我的愤怒便生长着
然后我用恐惧
日日夜夜用我的眼泪浇灌它
然后我用笑容
用柔软的欺骗阳光般照耀它
它日夜生长不停息
直到长出明亮美丽的果实
我的敌人看见了它的光芒
他也知道它属于我
所以在夜色遮掩一切时
潜入我的花园来偷窃
在清晨我庆幸地发现
我的敌人僵直地倒在树下
///
这首诗中的句子出现在游戏开头，最直接的对应就是游戏里靠人血日夜生长的魔树Qliphoth。脱离游戏来单独谈这首诗，诗人尝试说明的是ill and corrupted effects of anger， 即怒火病态的恶性后果。也就是说，被阐明的愤怒会消解，但被压抑的愤怒会日夜滋生；“我”害怕敌人知道我对他的仇恨厌恶，所以用笑容和谎言掩盖内心的情感，但这些笑容和谎言只会促进愤怒之树的生长。敌人并不知道“我”对他的敌意，所以毫无戒备的偷窃并吃下了仇恨之树结出的毒果实后死在树下；这部分象征“我”最终的复仇，对敌人的设计报复。
接下来就进入结合游戏内容和Visions of V等材料的主观臆断部分了。某种程度上这首诗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但丁和维吉尔的内心挣扎，在幼年灾变分道扬镳之后各自都怀揣着自己的悲伤和愤怒，无论是但丁事务所地上的酒瓶和纸条还是维吉尔的拋瓦怪之路，而他们也尽力把这些难以面对的情感埋藏的越来越深。树一直在生长，而Qliphoth更像一个不可避免而可以预见的最终后果的象征。看到有人分析过M20过程中两个人的心路历程，在这里就不作重复，直奔重点就是都很复杂，从真心想杀死对方到最后的释然和解。当然这种层次丰富的情感体现也让最后的HE愈发深得人心，基本上诗和情节里能看出一些映照关系。
所以很难说他们互相把对方视为敌人，因为很大程度上敌人也是自己。死在树下的是谁？我把这首诗表达的意思理解为对于人物心理和情节主旨的一种影射，当然不一定是选了诗照应情节还是情节照应诗。
然后再说天堂与地狱的婚姻，尤其是其中的两个部分即地狱的箴言和魔鬼的声音。地狱的箴言是V念的句子的主要来源，比如和大蓝鸟Griffon说的 "he who desires but acts not, breeds pestilence." （译：有欲望而无行动者滋生瘟疫）。地狱的箴言这部分是布莱克一些思想的浓缩体现，对于这些想法更清楚的解释在魔鬼的声音这一篇目中。
魔鬼的声音原文摘取部分如下。
All Bibles or sacred codes have been the causes of the following errors.
That man has two real existing principles Viz : a body and a soul.
That energy, called Evil, is alone from the body. And the reason, called Good, is alone from the soul.
That God will torment Man in Eternity for following his energies.
But the following contraries to these are true.
Man had no body distinct from his soul for that called Body is a portion of soul discernd by the five senses, the chief inlets of soul in this age.
Energy is the only life and is from the body and reason is the bound or outward circumference of energy.
Energy is eternal delight.
///
大概概括一下这段话和整个魔鬼声音的意思有如下几个点。
大多数宗教认为身体和灵魂是分开的，认为神会处罚那些追随被称为恶的能量的人。
事实上身体和灵魂本是一体，身体不过是灵魂的一种延伸；能量是生命，能量是永恒的喜乐。
天堂与地狱的婚姻中还有一句“Without contraries is no progression. Attraction and repulsion, reason and energy, love and hate, are necessary to human existence.”
这里是说，没有对立就没有进步，吸引与排斥，理智和能量，爱与恨，都是人类存在所必须的。此处能量和理智被放在了对立面。个人认为这一句也挺像是对于一切爱恨交织的矛盾关系的阐述。
此外魔鬼的声音前面一篇The Argument中说到：
good is the passive that obeys reason. Evil is the active springing from energy. Good is heaven, evil is hell.
///
能量可以代表欲望，希望等冲动的难以遏制的东西，理智基本可以理解为理智。
布莱克认为神与美德是在人心中被创造的。所谓善是对秩序的服从，而秩序是教会等权威所创造的带有压迫意味的道德体系；所谓恶其实只是对能量的更主动的反应和相对应的反抗压迫。地狱是酒神式能量与欲望的释放，天堂是阿波罗式的秩序。也就是说，他认为对与错善与恶并不是永恒的真理，而是社会的定义。当下秩序无法同化的就是恶，地狱说不定是一个比天堂更有意思更富于创造力的地方。能量和理智（energy and reason）是不可分割的，除了纯粹的理智即pure reason，个人的意志，欲望和内驱力也应该被纳入考虑。
从这里可以很容易联想到维吉尔把自己捅成Urizen（我不清楚，它的中文译名是尤里曾还是什么的来着）和V，分别代表力量（power）和人性。这里的力量也可以引申为对power的渴求和欲望，是符合诗中“能量”这一概念的。V和Urizen各自都无法独立存在，只有重新合为一体的维吉尔才能。能量和理智，灵魂和身体都不能独立存在，分离的V和Urizen也势必会重新结合。换言之某种程度上这是对于HE结局的暗示（强行解释）。
这里的诗句说到善与恶是社会的定义而非确切的真理。反观DMC整个系列的人物设计，确实没有完全善良或者完全恶的主要角色（也许Kyrie除外）。某种程度上主角和boss的立场玩家都是能理解的，无论是胡渣大叔还是树顶拋瓦怪在有前面剧情的情况下都可以合理。双胞胎同时是对立和统一，从配色就可以看出来有同有异。布莱克说对立是人类存在所必须的，基于这一点可以推断存在必然涉及对立面的共存。在结局但丁和维吉尔一起去砍树，打架也不开杀伤性最强的那些技能基本就是闹着玩，我认为就可以解读为这种共存想法的体现。
顺带提一下DMC4的教团，不知道能不能联系“当下秩序无法同化就是恶” “善是权威塑造的压迫性质的道德体系”等观点来分析一下，毕竟它好像挺符合这描述。
此外可以揣测维吉尔喜欢布莱克的原因说不定包括但不限于“energy is eternal delight”听起来挺像"might is everything"和"I need more power"（dodge），而且布莱克在一定程度上认为追寻代表地狱的能量和自身的欲望诉求本没有错。想想恶魔老爹斯巴达，维吉尔一直在追求他的力量的来着。当然在上帝视角来看角色塑造，读诗的文雅高冷拋瓦怪大魔王设定也会比一般穷凶极恶的普通boss有意思的多，读浪漫主义诗歌这一行为和偏向冷漠的风格之间的反差极大的丰富了这个角色。
还有一个很明显的元素化用就是Urizen这个名字。布莱克创造了他自己的神话体系和神明并写了很多相关的诗；其中Urizen是一个代表理性的神，从混沌中拿着代表他创造的秩序的金属书走出来。有人称之为“被误导的创世神"（amisguided creator) .Urizen这个名字本身的发英语音就类似于your reason，你的理由。在DMC5中它貌似更倾向于象征reason和energy中的energy，象征欲望。这里我就想到其实很难说V和Urizen到底哪个是完全的reason，哪个是完全的energy，因为也可以说追求拋瓦是纯理智而人性的牵扯反而是欲望？比较简单的解释可能还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
顺便再提一下文艺复兴那个但丁的神曲。在那本书里维吉尔代表的是坚定的人类理智和美德（human reason），第一人称的但丁自己代表一个有弱点的人类。唔到了DMC5但丁和维吉尔的情况好像就不大一样了（笑）
DMC5充满了William Blake彩蛋。除了游戏，在维吉尔角色曲Bury the light中也有一个疑似布莱克彩蛋的部分（当然不得不说Bury the light整个曲子本来就塞满了各种彩蛋）
布莱克比较广为人知的作品the sick rose是这样的
The Sick Rose
O Rose thou art sick.
The invisible worm,
That flies in the night
In the howling storm:
Has found out thy bed
Of crimson joy:
and his dark secret love
Does thy life destroy.
///
然后Bury the light 部分歌词是下面这样的
I am the storm that is approaching
......（此处省略中间部分）
Beyond the tree
fire burns
secret love
bloodline yearns
dark minds embrace
crimson joy
does your dim heart
heal or destory
///
欸我觉着看起来还是有点像的是吧。
总结一下。
DMC5和威廉布莱克有肉眼可见的联系，挖掘这些细节和主观臆断是个挺好玩的事。当然码在这里面的都是深度有限的分析，所以其实也只是玩玩而已。不过作为一个动作游戏，DMC5能够结合这种诗歌元素非常不错。毕竟动作游戏主要是让人打着爽设计的，DMC系列都是ACT而非ARPG所以游戏本身不偏重情节。此外不得不说我没太看出来Nero和这些有什么联系，他的构成貌似相对简单一些？
现在都快2023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写过类似的分析，如有类似观点说不定是英雄所见略同我很荣幸嘿嘿。参考资料包括但不限于Devil May Cry wiki的许多词条，englishsummary.com上的诗歌分析，Penguin Classics的William Blake 全集，Visionsof V的英文翻译版本，神曲和失乐园的中文翻译版和失乐园的部分英语原文，必应上零零碎碎查的William Blake生平等资料。
评论(6)